明爭不過人家,也暗斗不過人家;實在憋屈不過,胡謅幾句搖滾歌詞在網絡上撒點野,又被人家群起而攻之、罵得體無完膚。2011年1月,當當網CEO李國慶在微博上與“大摩女”爆發的口水戰,再一次把創業家與投行之間“離不開、靠不住”的矛盾關系揭示于公眾面前。

創業性上市企業與投行、基金之間的微妙關系,被當當網董事長俞渝比喻為“醫患關系”:一種手術,病人也許一輩子往往只經歷一次,而醫生每年都會動很多次同樣的手術。在雙方交易過程中,也存在著對于資本市場相關信息或知識的不對稱等問題,難免會處于“相互打量、懷有戒心”的警惕狀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謅幾句歌詞、爆幾句粗口以外,創業家就只有束手被宰的份？

　　口舌之利帶來的巨大損失

　　“為做俺們生意,你們Y給出估值10-60億,一到香港寫招股書,總看韓朝開火,只寫7、8億,別TMD演戲。我大發了脾氣。老婆享受輝煌路演,忘了你們為啥竊竊私喜。王八蛋們明知次日開盤就會20億;還定價16,也就11億……”

　　如果未經證實,很難有人相信這段充滿搖滾風格的唱詞出自大名鼎鼎的當當網CEO李國慶之手。未料微博剛公布,便遭到兩位女網友“迷失的帷怡”、“露西婭的天氣”在微博上的猛烈還擊:“三個月前是你把一本負盈利的爛賬顫微微地四處磕頭求你老婆動用她以前的社會積累和關系拉你一把……”此后戰火愈演愈烈,連圍觀者都陷入論戰。

　　李國慶或許曾料到這場口水戰會引發爭議,卻對后果卻明顯估計不足。在口水戰后的首個交易日,當當網股價暴跌8.3%,次日再跌7.34%,收于28.77美元,與事發前33.80美元的收盤價相比,兩天內當當市值蒸發約3.92億美元。逞一時口舌之利,為李國慶及其企業和股東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事實上,這并非李國慶第一次炮轟投行。早在當當赴美上市的前夕,李國慶就質疑:“我們為什么要拿這么多錢把同一個戰壕的創業者打倒,讓風險投資商分一杯羹呢？”他表示當當離了投資人也能活,還能高速發展。投資人都是趁火打劫的人,都是騙子。

　　而“臟話事件”爆發的半個月之前,李國慶就曾在微博指責投資基金在投資當當的同時還投了多家B2C的同行企業,他意味深長的寫道:“我真后悔當時沒有把當當網在美國的上市事宜交給高盛集團!”此后,微博成了李國慶連續發炮的前沿陣地,直至此次炸雷爆響才暫告停歇。

　　自始至終,李國慶始終是一副英雄姿態,儼然成為廣大創業者受風投打壓而做出抗爭的代表者,是勇敢揭黑、不畏強權的典范。如他所言:“已經成功的上市公司創辦人比我受的傷多很多,我在為這個群體發聲,希望能擺正企業和資本、投行的關系”。

　　商業有規則發言無禁區？

　　在李國慶與“大摩女”之間“很黃很暴力”的罵戰之中,聲援李國慶的大多是創業者。上市企業對投行在發行價格上的不滿十分普遍。

　　深圳某網絡公司負責人現身說法:“剛開始接觸的時候,投行會給企業畫出一個很大的餡餅,以求爭取到項目。隨著雙方合作的深入,企業在投行上投入了大量的前期資金,雙方已經綁在一起。投行此時就會找出各種理由打壓估值,并通過其他途徑獲利。這時候企業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只有唯投行之命是從。”

　　另一位同病相憐者也表示,當初投行爭取其公司的上市項目時定出25倍左右的市盈率,但其后不斷被低估,上市時發行的市盈率還不到10倍。他忠告后來者,在選擇承銷商時不要輕信投行的承諾,要以合同方式界定投行義務。

這邊是創業者怨聲載道,那廂投行也狂倒苦水。

　　信中利國際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汪潮涌透露,海外上市時投行是以預測的價格區間通過路演做市場詢價,通過“訂單生成管理”獲得機構客戶的訂單,把客戶在不同價格下的認購金額匯總,如果在高限的訂單超出倍數很多即可上調,反之亦然。整個過程中投資銀行與上市公司透明協商,不應有誰壓誰的問題,價格不滿意可以不發,市場不好也可不發。

某國際投行人士也認為,IPO定價并非由投行一方決定,在參考市場同類企業之后由上市公司與投行共同決定,更何況市場存在不確定性,不可能準確進行預測。

　　以此觀之,投行和上市企業應該是完全平等的合作關系。然而就目前來看,中國的資本市場并不成熟,風投機構能力有限,而上市企業更是嗷嗷待哺,正如華興資本CEO包凡所言,“歐洲皇室撐起了羅希爾德,猶太人撐起了高盛,香港家族撐起了百富勤,央企撐起了中金”,誰是中國創業者在華爾街的代言人？言外之意,中國創業者需要更有能力的世界級銀行。

　　的確如此,越來越多的創業者青睞世界頂級投行:上市企業IPO需要投行保薦與承銷,二級市場需要投行的追捧,再融資還得依賴投行,更何況投行出具的研究報告在市場有巨大影響力,因而在創業者面前,國際投行自然牛得很。這種關系就類似于學步幼兒需健碩巨人送到河對岸去撿黃金,在殘酷的商業環境和豐厚獲利的誘惑面前,誰能保證孩子不受大人欺負？

　　然而,既然大家都接受游戲規則并參與其中,就應該在事先以最積極的心態接受最壞的結果。雙方都是根據當時的市場供求關系做出判斷,上市后難免心懷委屈,互有得失。站在企業家的角度,本該屬于自己的錢被人家“不勞而獲”摘走勝利果實,心里窩火;站在投行的角度,市場供需是個未知數,一旦失敗也會有巨大風險。

　　正如俞渝所言,人性對于錢都有著敏感、計較的時候。公司發股、發債的過程本質是就是公司、投行、投資基金三方就利益進行衡量、判斷以及分配的過程。從創業者的角度看,賣股份時對于價格多少合適的問題難免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因素。因此,風投與創業者并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誰贏誰輸。對于上市企業而言,最關鍵的不是依靠高發行價來套現牟利,而是扎實經營企業獲得二級市場的追捧,以更長遠的眼光來放大財富,上市本身只是一個過程而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