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國：最后的風采  07-23

6月28日下午，山東，青島。
　　地處青島市最繁華地段的市南區香港中路28號的國敦大酒店里，早已媒體云集。全國各地的不少記者都是上午直接從煙臺張裕120周年慶典現場匆匆趕來的，為的是一睹青啤掌門人金志國“最后的風采”。
　　“我真的想看到離開一個英雄，有無數的英雄產生，這是我一生的夢想”，在媒體見面會的離職演講中，這位個人主義色彩強烈的青島啤酒“前”董事長，喜歡用“英雄”來形容自己。
　　“如果我僅僅把自己打造成一個英雄，所有的光環、所有的能力、所有的業績都記載在我一個人名下，那是對青島啤酒極大的不負責任，也是對人民和政府的極大不負責任。”金志國說，“新百年青島啤酒應該怎么樣治理和發展？我想它一定不是一個英雄創造時代的產物，而一定是一個平臺創造英雄的階段。”
　　半小時的演講中，金志國說到了十一次“英雄”，盡管他在不斷試圖淡化自己的“英雄”色彩。但事實上，金志國仍然給青啤留下了濃重的個人英雄主義色彩。
　　從洗瓶工奮斗到國有企業掌門人，金志國的經歷足夠傳奇，在漢斯創造奇跡后而臨危受命擔任總部總經理時，他其實已被當作“英雄”敬仰；掌舵青啤的11年間他創造了青啤十年穩定增長奇跡，實際上早已堪稱“英雄”。
　　但英雄終要謝幕。6月28日，青島啤酒股份有限公司發布公告，宣布金志國因個人健康原因，不再擔任公司董事長，青啤公司聘請金志國擔任名譽董事長及首席顧問，青啤公司原總裁孫明波擔任董事長，公司聘任黃克興為總裁。
　　在去年6月董事會換屆時剛獲連任的金志國，實際上距離任期屆滿還有兩年時間。突如其來的卸任消息，引發外界頗多猜測。
　　“我就想創造一個奇跡，一個非常態，但將來一定是常態的機制。”在當日下午舉行的媒體見面會上，面對外界的猜疑，金志國不斷強調他的離去是“為青啤人才梯隊的建設創造了一個機會”，讓大家不要感到突然。
　　但是，當一個人不斷強調他的離開是如何如何正常的時候，人們不難看出他內心的復雜。他面帶微笑卻幾度聲音哽咽，演講了半小時還顯得意猶未盡。在執掌青啤的十余年里，這是他少有的心情復雜時刻。雖然官方對金志國辭職的說法是“個人健康原因”，但坊間已經有“路線之爭”、“國資委不滿”等多個版面的傳言流傳。
　　“金志國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太好”，“金志國的心情是最不好的”，“金的演講聽起來酸溜溜的”，現場的一些記者如此形容。
　　有媒體說，“56”似乎是青島啤酒掌舵人繞不開的數字。2001年，青島啤酒前總經理彭作義在海邊游泳時心臟病突發逝世，時年56歲；今年6月，金志國在56歲這年辭去青島啤酒董事長職務，接任的孫明波，也是56歲。其實媒體還忽視了一個信息，1996年，時任青島市計委主任的李桂榮被“空降”至青啤擔任董事長，時年也是56歲。
　　所幸，金志國是以一個“英雄”的姿態離開。
　　意外的謝幕
　　6月28日的媒體見面會開得非常突然，大部分記者們都是前一天晚上才獲得參會通知的。此前，關于金志國離職的消息就已經在業內流傳，只是未獲證實。
　　6月26日下午，有關青島啤酒董事長金志國面臨“異動”的消息最早出現在百度“青島啤酒吧”內。ID為“克莫多蜥蜴”的網友發帖稱：“青啤出大事了，今天都在傳。”隨后，有兩名匿名網友隱晦地表示傳聞與“老金”即金志國有關。
　　6月27日開盤前，原本應該正常交易的青島啤酒H股突然公告停牌，公司表示以待公布股價敏感資料。當日午間，有媒體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稱，青啤董事長金志國即將離職。
　　作為青島啤酒開啟新百年的靈魂人物，金志國即將去職的傳聞并不是一個好消息。從6月14日至6月26日，經過八個交易日，今年以來一直“小步慢牛”的青島啤酒A股已由40.50元跌至36.95元，跌幅近9%。
　　作為A股市場上為數不多的業績常青樹，10年間每年凈利增長均保持5%以上，青啤A股一直是機構投資者的最愛，其前十大流通股東被QFII、保險公司、社保基金和公募基金悉數占據。但這次，“人事驚變”還是令青啤股價有點受傷。
　　而此前的6月21日，陳發樹大幅減持青啤股份H股3200萬股，較6月18日收市價50.55港元有4%至7%折讓，套現逾15億港元。兩個消息重合，更令金志國陷入內幕交易疑云。
　　此次媒體見面會的保密工作也做得十分嚴密：會議材料在記者簽到時并未散發，而是到會議開始后，才統一發給與會記者。在會議開始前幾分鐘，主席臺才擺上桌簽，記者們才由此知道，金志國將出席見面會。
　　臺上的桌簽也顯示了青啤新老交班的態勢：金志國和新任董事長孫明波仍居中間，新任總裁黃克興和監事會主席段家駿分居兩邊。
　　青島啤酒董事會秘書首先表示，為營造管理團隊的成長空間、建設人才成長梯隊的需要，以及個人身體健康原因需進行系統治療以作調整，金志國提出辭去公司董事長及執行董事職務。董事會將聘請金志國擔任公司名譽董事長及首席顧問。
　　同時，青島啤酒原執行董事、總裁孫明波經大股東提名被選為青啤股份新任董事長。青島啤酒集團原副總裁黃克興任青啤股份總裁。此前，已經選舉段家駿為青啤股份監事會主席。
　　金志國在會上做了足足半小時的告別演講。相比此后孫明波讀著稿子講話，金志國是沒有稿子的，但演說堪稱精彩。他抑揚頓挫，感情激動，用了很多排比句。
　　“我有一個夢想，當人們忘記了這個企業的掌門人，而記住了這個企業的品牌，企業又有良好的信譽的時候，這個企業才能從人治走向法治；當這個企業能不斷去復制和延續我們優秀的管理團隊，不斷造就英雄的時候，青啤的可持續發展就具備了條件。”金志國說。
　　最后，他說：“現代的企業家承擔了很多的責任和壓力，企業家也是人不是神，由于多年拼搏，本人的身體透支，長期疲憊，沒有一個好身體，無法承擔事業。”
　　“希望我的行為能讓企業的壽命更長，因為企業的壽命大于人的壽命。”金志國最后說道。
　　關于金志國離職后去向，也是現場媒體極為關注的一個問題。在媒體提問環節，記者提問的第一個問題即是“金總離職后將去哪？是否去人大或政協？”
　　對此，金志國笑言，“我還沒有想到，大家都給我想到了”，“前面提到了我還是青啤名譽董事長和首席顧問，還是以個人的方式關注和支持青啤發展”。
　　接近金志國的一位人士告訴《投資者報》：“青啤內部斗爭激烈，金總也的確身體不好，所以退下了。”
　　《投資者報》近日試圖采訪金志國，但另一接近金的人士表示，“金總很累，不接受采訪”。半個多月過去，金志國再未出現在公眾視野。
　　有業內人士指出，中國國有企業的企業家在臨近退休前大概有三種選擇：一是安心退休修養，二是從政，三是MBO（管理層收購）。除了第三種，那金志國是會像一年多以前離職的青啤前營銷總裁嚴旭一樣退休，還是會搭乘“降落傘”去相關政府機關或行業協會？
　　但是金志國或許真的疲憊了。他在其2008年出版的自傳《一杯滄海：我與青島啤酒》（下稱《一杯滄海》）的自序中就曾說過：“我曾經為一身的責任而自豪，這說明我有價值；我也曾因一身的責任而感到疲憊，好像我活著全是為別人，沒有自我，沒有放松，總是像一個上緊了發條的陀螺無休止地高速旋轉……”